1
半个月前，我换了一份文员的工作。每日端茶倒水，复印文件，清闲又有薪水。
不过，确实乏味。一段时间，我迷上了单反。
在公司里熟悉了一阵，偷偷把相机带来办公室。取景，对焦。一幅幅画面按过去。夏彦就是这个时候，闯进我的视线。
她似乎因为闪光灯的缘故受到了惊吓，猛地抬头看我。我从相机后面探出头，对上她惊慌的目光。她看着我，嘴唇翕动，却未出声。转身与里面的同事颔首招呼，走出我的视线。
我翻看着相机，照片里，她穿着米色针织短袖，黑色及膝短裙，稍稍过耳的短发，身材高挑，略显消瘦。三十多岁的女子，看起来精明干练。
这样随意的装扮，想必不会和我一样，被束缚在朝九晚五的日子里。我用不经意的口吻向同事打听。原来她是隔壁公司的老板。出入自家，自然装扮随性。
我眼睛对着电脑屏上细密的文字，脑里却不时闪过四目相对的瞬间，她眼中好似有着无尽的美丽与哀愁，牵引着我思绪翻涌。
下午，夏彦出现在我格子间外面，手臂拄着间隔板。能借下你的相机吗?她轻柔的声音自头顶飘下。
我朝她微笑，低头从包里翻出相机递给她。她接过去说了句“谢谢”，转身要走，又突然停下问我，不怕我拐带它逃跑?她扬扬手里的相机。
我说，我认得你。拿它换那么大一公司，很划算。
她撇撇嘴，随即点头轻笑。晚上请你吃饭!
不得不承认，她这句话整个下午一直盘踞着我的心。使我盯着一个网页超过一小时。
将近下班的时间，我双手开始不停忙碌。挥手送走办公室里所有人，独自靠在椅背上养神。
大厦保安过来巡看第二遍，隔壁公司的灯也随之灭掉。听见夏彦跟保安说再见。我赶紧盯紧电脑忙起来，眼角的余光却小心翼翼地瞄向夏彦。
她在门口犹豫，最后停住脚步，走进来。“这么晚还加班?”她问。
口粮乃民生大计。我自嘲。
实在抱歉，公司出了点事，改天约你吃饭。她一脸的歉意。
正好，我的大计还没弄完。我说的轻巧。
夏彦会意一笑。我的心被这笑容撞到。
我发现自己从见到夏彦那天起，开始变得矫情。像初恋的少女般悲春伤秋起来。常常等公司的人都走光，一个人对着门口的一缸热带鱼发呆。它们在安静和孤寂中成了我的知己。
2
我站在鱼缸前，为如何接近夏彦寻找借口。转身碰上她娇笑的眉眼，像被当场抓到的小贼，心脏紧缩，强烈的紧张使我不敢正视她的眼。这种面对她手足无措的感觉，甚至我自己也感到震惊。
几天后，老总把我叫到办公室。交给我一袋巴西咖啡豆，要我去隔壁送给夏彦。
她办公室的门半开着，秘书小姐站在里面等她签手中的文件。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。听见秘书跟她报告这几天的行程。她要出差?要走多久?
秘书小姐出来。她抬头见我，向我招手。我进去，带上门。
老总托人捎回来的咖啡豆，叫我送来给你。我把东西放在她面前，毕恭毕敬。
怎么是你来?她嘴角带笑。
我是文秘兼跑腿的。我忍着剧烈的心跳，半开玩笑的回她。
她挑眉轻笑。我站在那里，两腿不听使唤。秘书小姐再次敲门。我拉回意识，转身出门。
午休前，她来公司。经过我的位置，径直进到老总办公室。她来道谢?我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。
她出来的时候目光扫过我的位置，四目交汇，略一触碰，我便低下头去。害怕自己的眼睛泄露了心迹。她笑得礼貌含蓄，一如对待所有人一般。
一直以来，我都是胆怯谨慎的人。我不确定这只是她与人相处时细微的小习惯，还是有意在寻找我的目光。
整个下午，我心绪不宁，送给老总的资料，颠倒着放在他面前。我有些后悔，该问问她几时回来。
终于挨到下班。我将整张脸贴到鱼缸上面。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鱼儿的思考方式是否与我一般。一如我不知道夏彦的心，是否同我一样，焦躁不安。我看见夏彦明媚的笑脸浮现在水面，伸手去触。
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?她的声音悠然在背后响起。
我跟她去了附近的一问餐厅。点餐时她拿着菜单，问我有没有不吃的作料，一张脸孩子般娇俏，满心的笑意荡漾在眼底。
我摇头。至少，她是细心的。我如此安慰自己。
过了不知多久，夏彦幽幽地开口，我以为你真的那么忙，连抬眼的时间也没有。
我微微一愣，随即苦笑，来回拨弄着餐盘中的食物，喉咙发紧，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。我说，我对所有的事一无所知。等待，似乎是唯一可做的事。
夏彦好似想到什么，绕过桌子来牵我的手，迅速离开了餐厅。
她在车里凝视我的眼。手指沿着我脸部的曲线轻抚。她说，小桐，有些人一起生活一辈子也不了解彼此。而有些人，见了一眼，就已相识了一生那么长久。
我看着她，心底说不出的感动。眼泪止不住向外翻涌。
她倾身靠近，吻去我眼角的泪。小心轻柔，似怕碰坏了心头的宝贝。那一刻，所有的苦涩不再难言，而所有的言语都在她的柔情中失去光泽。
夏彦出差的一个星期，我的手机无时无刻不在喧嚣欢闹。
清晨，伴着她轻软温婉的声音醒来。晚上，吴侬软语般的情话，在胸中充溢着满满的欢喜。白天，铺天盖地的信息诉说着她浓浓的思念。我整个人被她包裹在无限的柔情与缱绻里。
她回来的当天，直奔公司。把我带到她办公室，将我紧紧拥在怀中，下领抵着我的发，轻轻摩挲。很长时间抱着我，不肯放手。我才知道，思念已如此绵长。
小桐，知道我有多想你么!
我知道，知道!我眼里闪着泪光。我又何尝不是在数着日子。
她眼中溢满激动，低头吻上我的唇。炽热缠绵，直吻得我快要窒息，才缓缓放开。
我忽然害怕，这样浓烈的爱恋，到底可以持续多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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